写的挺好下回别写了

【布特里】Someday I'll Find My Way Home(5)

第一话

第二话

第三话

第四话

*交响乐团paro

*其他各种要说的话和注意事项也在第一话说过,我会默认所有人在阅读新的篇章之前都已经看过并接受

*这一章稍微有些意识流,并且我这辈子第一次使用了插叙手法,应该没毛病,至少我觉得没毛病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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(5)你能否解救被锁链束缚住的我?


  那不勒斯的冬天是冷的,冷但不至于冰寒彻骨,是地中海气候独有的仁慈。多娜泰拉在结束了一天忙碌的特里休面前点上一根火柴,两人就这样依偎在破败的小巷中,靠着这微弱的火苗取暖,可现在她连一丝光亮都看不到,她的灵魂之火非常微弱,几近熄灭。

  人们都在为圣诞节的到来而忙碌,街上的行人比往常多得多,她的琴箱里也塞满了纸币。这些钱或许能帮她们撑过今年,望着雾蒙蒙的天空,她一边祈祷着明年是一个好年,一边用通红的手拿起了小提琴。

  最后一曲吧,她想,这是最后一曲了,不为任何人,仅仅是为了庆祝这片土地上的人们共同的节日。


  特里休从提琴声中回过神来。

  她非常心不在焉,丝毫没有把注意力放在演奏上,而是一直看着站在指挥台上的,自己十几年来未曾谋面的父亲。不同于布加拉提布满茧子的双手,他拿着指挥棒的手苍白而纤瘦,令人怀疑他的血液也是白色的。他的眼神无比凌厉,像狼,又像狮,还像虎,这种混杂了许多敌意的眼神让她感到本能地不舒服。

  象征第三乐章开始的大提琴声适时地响起,而她此刻甚至还没有意识到第二乐章在刚刚已经结束。乐曲缓缓地进入收尾阶段,一切看起来都在正轨。只需要几个滑音过渡,就到了她的独奏时间,不过她并不是很想在那个人的注视下从凳子上站起来。

  还有四小节。独奏马上临近了——三小节、二小节……

  一小节……最后一个音符——

  “嘣——”

  所有的奏乐声一瞬间停止了。

  不和谐的杂音在整个礼堂上空回荡,只有特里休呆呆地望着自己手中的琴。

  那根她本来以为会完好无损的琴弦,在此刻断了。

  阴霾一瞬间笼罩了她,她感到无数双眼睛此刻都集中在自己身上,目光像锐利的刀剑穿透了她的身体。

  迪亚波罗停下了指挥。他没有动,而是愠怒地瞪着坐在他左侧的特里休,不发一言。那是来自毒蛇的凝视,它还示威般地在她耳边咝咝吐着鲜红的信子。

  “不过如此。”

  ——特里休读出了那个眼神中包含的意思。

  那不像是在看自己的亲生女儿,更像是在看马戏团里被圈养的动物。这令她本能地感到胆寒,同时又滋生出一丝绝望和无助。


  由于小提琴首席的突发情况,彩排被迫终止,所有人都一脸郁闷地离开了礼堂。特里休也出了礼堂,但她并没有走,而是站在台阶上,落寞地望着远方。天已经黑了,今夜的天空被黑云笼罩,马上就要下雨了吧,她想。

  她说不出一句话,只是不住地在心里质问着自己,为什么偏偏是这时候?那个让她恨透了的父亲,那个不救她反而将她推下深渊的父亲,用看蝼蚁的眼神看她,她永远都忘不掉。

  为什么早该出现的人,现在却迟到了?


  他将渔网抬上父亲的船,对一个十几岁的小孩来说,要抬动这么重的渔网多少有些吃力。这是特别的冬天,寒流带来了鱼群,他与父亲马上要出海去捕捉它们。

  外面下起了小雨,细如银丝的雨滴在甲板上不断敲打着。它们并没有影响到男人手上的工作,他一脸严肃地检查着仪表盘,丝毫不理会外界的动静。

  “下雨了,父亲。”他喊道。

  “我们照样可以出海。”男人答非所问似的应着,“恰好是顺风……这是上帝给我们的机会。”

  对了,今天是圣诞节啊。不知道母亲在家里做什么?会准备好吃的火鸡等他们从海上凯旋吗?还是会在暖炉旁静静地织那件灰色的毛衣?

  无论怎样都好。他双手交叠,对着灰色的天穹祈祷:上帝,在这个一年中最重要的日子里,请保佑我们平安归来。


  当布加拉提终于赶到时,特里休已经在风中站了半个小时,寒风侵蚀着她瘦小的身体。火光映出她的影子的时候,她会想到有一天,自己会以同样孤独的心情捧着碎裂的心站立在寂静的夜中吗?

  “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他会来?”她冰冷的嘴唇上下翕动着。

  “我几个小时前才知道……我也没想到他会提前来。”他想反将他们一军,目前的状况只能让他这么想。

  “可这是怎么回事?他是这个乐团的指挥,那你又是谁?”

  “迪亚波罗确实是指挥,并且一直都是。他是个很有商业头脑的人,但并不适合当领导者——在那个人终于意识到这一点以后,他离开了,一年只回来一两次,而我代替他成为了乐团名义上的总指挥。”他顿了顿,“里苏特、普罗修特,还有梅洛尼和加丘他们,很多人都是在我刚上任的那段时间离开乐团的,有的跳槽去了别的地方,有的自立门户。”

  “倒不如说,乐团在他下决心离开的那一刻就四分五裂了。现在的‘热情’就像一个行将就木的老人,用药物在延缓死神的脚步。”然而无论怎样延命都终究徒劳无功,死神不会因为你处境艰难而对你投下一分一毫的怜悯。他自恃明白这个道理,于是说到一半便默不作声了。

  “……我无论如何都不愿承认他是我父亲。”特里休垂下了头,“即使事业上再成功,腰缠万贯、富可敌国,他也从没有爱过我哪怕一秒。”

  “我知道。”

  “所以,布加拉提……”

  空气静默了片刻后,又重新陷入喧嚣,夜风依然吹拂,仿佛刚刚的一切都只是梦境。

  “我申请退出公演。”

  “为什么?”

  “我不想再想起过去的那些事了。”

  她的眼神格外浑浊,脸色也比平常更显苍白。布加拉提从未见过这样的特里休,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。

  “如果那时他没有抛弃我们母女俩,我也就不会去拉小提琴……不,不拉琴才好——只要一想到他看到我的时候那厌恶的眼神,我就再也不想拿起琴弓了!”

  她赌气般地将装着断琴的琴箱扔到地上,箱体与地面碰触的声音在她听来似乎比数千道落雷要更加响,但现在没有人在乎那些,她也强迫自己不去在乎。

  什么音乐,什么人生?如果音乐能够拯救她的人生,那她就不会遇见自己最不想遇见的人。

  “特里休。你真的知道小提琴对你而言意味着什么吗?”

  这问题简直没有任何回答的必要。她一直以来都知道,小提琴是她为了生存而学的技艺,即便是现在,支撑着她拿起琴弓的理由也仅仅只是害怕——倘若乐团被收购,她会再次无处可去。这一个月经历的所有人和事都如同梦幻泡影,而她太过于享受梦中的生活,却忘了梦终究有要醒来的那一天。

  是的,这只是个梦啊,是她面前的那位筑梦者用一砖一瓦,按照她心目中的样子搭建出的,如同涂满了冰冷彩釉的陶瓷花瓶,空余华美的外表,内里却脆弱易碎;看似荒诞不经,却又现实得令人窒息。多么美好,却又多么可笑。


  她不知道天空是何时开始降下小雨的。

  雨滴不停打在跳动的火焰上,发出细微的噼啪声,火势越来越小,眼看就要熄灭。多娜泰拉手中的火柴只剩下一根焦黑的梗,她无奈地将它扔进火中。

  一曲终了,特里休只是站在原地,视线投向远方。她问多娜泰拉:

  “大家会喜欢我的演奏吗?”

  “说什么傻话呢?”多娜泰拉微笑着看她,“当然会喜欢。不然的话,他们怎么会停下来听你演奏?”

  “可是……一定会有人听不惯,觉得我的演奏太不入流。无论是跳弓也好,滑音也好,我做得都不完美。”

  “你不需要很完美,做你自己就好。”

  “什么是自己?”

  她问多娜泰拉,也问自己。

  “人都有个性。你不可能让任何人都喜欢你的演奏,但总会有人喜欢的,也许那个人还会因你的演奏走上截然不同的人生道路。”

  “我真的可以改变别人吗?”

  “每个人都能改变别人。就像你改变了我一样,特里休,也有人会改变你,但你一定要记得原来的自己是什么模样。我不希望你变得不认识自己,我不会让你变成那种悲哀的人。”

  多娜泰拉指了指她的胸口,那里有一颗火热的心脏正在搏动、发光,像撕裂黑夜的黎明,像驱散阴霾的彩虹。

  “为他人而活的人生没有意义。”

  “你不是,也不需要为任何人而演奏。你得为你自己演奏,用你的心。”


  在踏上船的那一刻,他隐隐约约听到了小提琴声。周围没有任何人影,他摇了摇头,认为是自己有些疲惫,以至于出现了幻觉。

  “起风了,我们走吧。”

  他向父亲站着的甲板跑去。

  这一场淅淅沥沥的雨,它会就此消失不见,还是会渗入泥土和沙地,变成水蒸气上升到天空中,为这片土地带来新的希望?

  他感到一颗小小的水滴落在自己的鼻尖,于是他仰起头,望着那片沉重得像要坠下来一般的积雨云。当这颗水滴再次百转千回从天空中跌落的时候,他面前的是特里休布满了雨水与泪痕的脸。

  布加拉提本以为特里休会就这样伏在他的肩头嚎啕大哭,像一个普通的15岁女孩所做的——但她没有,她只是默不作声,和大多数时候一样。

  “特里休,我向你保证,不管怎样,明天正式公演的总指挥一定会是我。”

  他要向迪亚波罗打最后的赌。这是一场异常艰难的战斗,也是反攻的唯一机会。

  “就算我会在这一场公演之后失去身为指挥的资格,我也要让你看着我的眼睛——而不是他的眼睛演奏。” 

  他要打破这虚伪的现实,让阳光照进来。

  她张了张嘴,好像有什么话要说似的,但最终她还是选择了沉默,让一切言语都消失在这场寂寥的雨中。

  “谢谢你,布加拉提。”


  距离那次失败的彩排已经过去了两个小时,特里休坐在沙发上,用毛巾擦着被水淋湿的头发。突然,她听到了敲门声。

  都这么晚了,来的人会是谁?况且她没有把自己现在的住处告诉过任何人,多娜泰拉也在家。她的脑海中冒出一个不切实际的想法,但很快又被自己否决掉了。

  “来了!”她一边应答,一边迅速扔掉头上的毛巾,从沙发上站起来,三步并作两步跑去开门。随着“吱呀”一声响,她惊奇地发现外面竟空无一人,放眼周围也找不出有人来过的痕迹。

  真奇怪。她暗暗想着,脚却踢到了什么东西。

  一个琴箱——里面装着一把云纹杉木的小提琴,琴箱内还附着乐谱和一封信。特里休打开信封,上面是异常潇洒的字体,在她认识的人里,会写这种字的人就只有一个——

  “致特里休。

  “公演还有3天就要开始了,这是我送给你的礼物。

  “为了让‘热情’走得更远,我做了一个决定:对演出曲目的部分段落做了调整,包括你的独奏。新的乐谱就在琴下面,你看到它时,可能会觉得这首曲子很难,觉得自己掌握不了,但这是最后的办法,如果我们要与那个人博弈,就一定要在公演上让他大吃一惊,让他知道我们不满足于做他的奴隶。

  “这首曲子是乐团创立之初,他亲手写下的作品。《Swan Song》——‘天鹅绝响’,相信你看到它的名字的时候就已经了解了这是怎样的一首曲子。迪亚波罗其实比你想象的还要脆弱,他好面子,害怕别人窥探自己,这些弱点也在他所作的曲中体现得淋漓尽致。据说当时的小提琴首席,28岁的里苏特,演奏这首曲子时也十有八九会失误。可是你不一样,我相信你能做到,特里休。从第一次见你的时候,我就肯定了你的才能,与那些趋炎附势、演奏只是为了攀上流人士好处的人不同,你是真心爱着音乐的。演奏乐曲就是交响乐团的使命——这是神圣的、永远不可摧毁的铁则。而你,会带领着我们将这项使命贯彻到最后一刻。

  “我以自己的指挥身份向迪亚波罗下注,如果你能够在公演的最后完美地演奏这首曲子,他就会将乐团的所有权转交给我,并且撕毁所有收购合同,否则,我将退出乐团,终生不再指挥。

  “但我始终相信,这会是他的绝响,而不会是我们的绝响。”

  信的最后没有署名,也无需署名。她默默地将它从中间对折,放回了琴箱。

  毫无疑问,这是一场豪赌,也是一场无声的战争。

  这是只属于他们两人的约定。


【TO BE CONTINUED→】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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